天使怎知凡人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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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我的嘉明湖

回來了(註一)。

10/29深夜11點。從南橫的青翠天地回到台北的水泥森林。

歷經整整72小時水平300餘公里垂直2000+公尺移動。

10KG+重裝三天沒刷牙洗臉更不可能洗澡。連續三天晚上隨便亂睡隨便亂吃走路走到愛睏。

完全脫節文明社會的胡亂上廁所。我有提到廁所嗎?錯了,其實是發揮動物的本能找尋適當的隱蔽下風處,生平頭一糟在銀河月光下解放的感覺的確舒暢到極點............。

說是走到精神的極限,倒也還好。畢竟這三天來山上的天氣好極了,無風無雨艷陽高照,偶而的雲霧也只是為山林增添神秘氣息,不過對我而言爬山從來就不是容易更遑論愉快的事。肉腳如我,每一次上坡都擔心心臟受不了負荷跳脫胸腔,每一次下坡則在膝蓋隱隱作痛指頭瘀血的恐懼下小心翼翼,加上首次嘗試重裝,行前已將行李做到輕量化的極限,什麼零食都不敢帶,連蘋果都迫不及待在車上解決。即便如此,背著背包前行,走到最後四肢疲乏到連三字經都罵不出口,終於讓我體會到林義傑說的”連片葉子落在肩上都嫌重”的境界。


登山,的確是自虐的神經病作為。我從不指望靠著征服某座山來”改變生命”(註二),亦未曾有如Sue藉由體力透支來趨魔排毒的心路歷程,我只是單純愛玩,嚮往在高山大草原上或杉樹林裡睡午覺(一定是因為缺氧,總是爬到極度想睡),想多看一下眼前不知名的山脈連峰和高山植物。所以對隊友馬不停蹄的行軍方式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此行在嚮導小蔡的鞭策之下,才重新學習”走路”和”呼吸”的方式:遇到平路的時候儘量大步前進、上山時則使用小碎步、不要一直想休息、呼吸時盡量用鼻子吸氣嘴巴吐氣才不會口渴、學習淺嚐輒止的飲水哲學、以及隨時補充營養糖分的重要。就是透過這樣一點一點的學習,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的身體。

也是要克服這些艱難的時刻,翻過每一座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的山頭,繞過不想再回頭的險崖,終點才會出現,就像多次在夢裡出現的嘉明湖,終於在雲霧間出現在我們眼前的那一剎那,我們就像著了魔似的,每一步每一個轉角按一次快門,凡人總是貪心妄想以俗世工具收藏造物主的絕美創作:開始她是有些憂鬱的灰眼睛,雲散後正午的陽光卻讓她閃著湛藍淚光,四周翠綠高山草原環抱,隨處可見水鹿蹤跡,遠方鳥兒高歌......。漫步湖畔,很容易就繞了一圈。嘉明湖是美,凡人卻還是凡人,有水的地方就可以解決民生的需求,茶足麵飽之際也心疼湖邊環境被破壞的慘況,深怕有一天嘉明湖會被垃圾淹沒,到時真是上帝也要落淚了。

這三天山上生活學到一件事,或許也是登山活動迷人之處,就在於它是公平的:使用者付費、有勞者有福。所以,沒有捷徑給富豪(嗯,如果你有直昇機的話或許可以試試),想吃想喝的東西得自己扛。但是,還是要感謝與我一起度過這三天的夥伴們,也因為彼此的打氣鼓勵鞭策甚至精神祈禱,分享了你們的紅景天止痛藥暖暖包橘子蘋果和可樂(哎呀,攻頂時來口可樂實在是暢快到底),終於完成這趟,身體與心理同臻成熟,過程和結果一樣圓滿的嘉明湖之旅。

【千金難買早知道之後記】

˙睡在山上:第一個晚上在”豪華”的遊覽車上安睡了幾個小時,這是幾年來參加小山豬活動睡得最好的一次;第二個晚上四人擠四人帳,很ㄍ一ㄣ,而且紮營在坡地上導致可憐的Sue一直往下坡滾,位於上坡的我大概也是全帳棚裡睡的最好的;第三個晚上只剩下我和Joyce反而失眠,一開始是透到骨裡的嚴寒,花了半天調整最舒適的睡袋睡姿,等到好不容易溫暖(新睡袋果然厲害,睡到流汗),又開始為了風吹水鹿叫疑神疑鬼,整個晚上我就在水鹿的腳步聲和山友的手電筒影響下,做了好一場有如X-Files外星人綁架+動物靈異情節的怪夢。

˙吃在山上: 身為小山豬的一份子都知道,出門在外自然不比城市生活,加上必須分擔公糧,所以從小朱準備的食物中,就可以看出一切以好攜帶、易保存、營養夠、口味重為最高原則。可是當我們喝著海帶湯啃香腸的同時卻看到隔壁的台積電隊伍竟然有人蔘雞,菜色有如辦桌豐富(光看每到菜都有蔥薑蒜爆香就讓人食指大動),質疑這些人是來爬山的嗎?雖說多花錢找職業登山隊就能吃好菜,台灣人的高山文化好像就是這樣,即使在山林之間也要顧到肚子(看看清境的美食攤販就知道了),卻也造成環境很大的負擔。只是這麼說,不知道以後當我在山上啃著PowerBar時,能否抗拒旁人的泡麵香???

【延伸閱讀】

註一:10月底去了一趟嘉明湖,攻下兩顆百岳。號稱天使眼淚的高山隕石湖,今年因為frog的一篇網誌,加上風景優美路況”好走”,使得她成為山界如101般超熱門的觀光景點。

註二:Quote小山豬成員WC最近看的一本書《阿拉斯加之死》的感想:不是為了運動而爬山,而是為了一種信念-堅信藉由爬上某座山必然能改變生命:

當你越習慣了危險,越習慣了與命運擦身而過,你會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手腳和頭腦,學會信任自己的自制力。……你陷入恍惚,攀爬成了清晰的夢境……日常生活的混亂──全都暫時被拋諸腦後,留下的只有凌駕一切的清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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