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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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瑪夏深山裡的微光,雖然弱小,但我們看到了 |
多希望有這樣一隻筆,可以描述出《山裡的微光》這部紀錄片帶給我的感動。
我的認知太晚知識如此貧瘠,多虧有馬躍比吼的清晰思路和誠懇的表達,讓我隨著鏡頭穿越寸斷的山徑,來到位於楠梓仙溪上游,偏遠深山裡的達卡奴瓦部落,當地的住民屬於Kanakanavu族,人數僅四百餘人,目前被劃入鄒族的一支,傳統領域和物質條件接近鄒族,但在語言、信仰、價值、社會組織及價值觀其實大為不同。
紀錄片主敘事者是達卡奴瓦工作站站長阿布娪,她同時也是部落裡廣播節目的主持人。在和煦冬陽下,她緩緩道出目前族人所面臨的處境。
原來的歲時祭儀,因為殖民政府從未尊重原有的文化意涵,導致一月的小米播種祭竟變成豐年祭。
因為道路中斷,滿山滿樹水蜜桃無法運下山放到爛,觀光也停擺;族人生病無法就醫,生命一一離逝。
而重建過程中,政府(始終)只做硬體建設,盲目追逐重建進度百分比,卻忽略心裡的建設,忽略無形的傷痛,忽略從一開始遍存在的不公不義,例如族群正名、還我土地、恢復傳統領域之類的抗爭運動,如小小狼煙在各地燃起又熄滅。
寶石般的紅藜,為部落裡栽種百年以上的傳統作物 |
所以她們只能回到部落自力救濟,先從傳統作物小米和紅藜的復耕開始,用大地之母的力量反詰威權的荒謬與無知。
從外頭找醫生和志工上山幫老人家檢查視力配戴眼鏡,讓長輩的看到山的樣貌以及安全回家的路。
因為每天都面對太多的失落,所以從祖靈或啟發自我靈性獲取宇宙的能量。
從阿布娪身上看到對萬物的憐惜與堅定,像母親一樣。她希望重建的腳步加快,希望橋樑和道路快修好;希望恢復本族的生活樣貌,她要大聲說出Kanakanavu就是Kanakanavu,不是鄒族也不是布農。
透過她溫柔的力量,帶動部落的女性們一起,她們不願配合成為政令宣導示範的活標本,她們抗拒異族人霸道的採樣方式(所謂的民俗文化者用持槍般的姿態錄像其祭儀過程),藉由種植、分享、活動規劃,讓下一代都能知道自己的文化根源,重新尋回每項習俗、每句語言、每項生活智慧當中正確的意義。
就算渺茫,就算要很用力,就算過程會傷心,還是要懷著希望,擁抱黑暗裡的幽光。
【本事】
導演馬躍比吼,在八八風災後一個月,進入位於高雄縣那瑪夏鄉的達卡奴瓦部落拍攝了兩部Kanakanavu族的重建紀錄片:《Kanakanavu的守候》以及《山裡的微光》。
我在原民會及南村落今年舉辦的原知原味原住民文化遊講座中看到這部電影,影片後馬躍與觀眾進行的Q&A更讓我認識這個充滿機智又幽默的鬥士。
針對有代表一般民眾心聲的"山上這麼危險為什麼不搬遷"以及"為何要保有傳統,文化融合豈不很好"。
針對這兩個問題,他以外國朋友問他台灣這麼亂要不要移民,點出提問者我族中心的優越意識,而這種施恩者的態度普遍存在於我們大有為的政府、及有大愛的慈善團體。殊不知換了個時空背景,原來的殖民者成了他人眼中的野蠻人,如果不能易地設想,不能欣賞多元文化的精彩豐富,始終以自我價值觀加諸他者,就是無用的關懷了。
【同場加映】
《山裡的微光》預告
同樣講重建的《Kanakanavu的守候》預告
【延伸閱讀】
˙關於本片,民族誌影展有破報記者劉美妤寫的精闢評論,非常值得一看。
˙關於Kanakanavu的二三事:誠如馬耀所說,Kanakanavu傳統有與其他原住民族不同的的河祭,應是最懂得與河川相處的民族,而今卻承受河川變色所帶來的痛苦。
˙至善南部工作站的達卡努瓦小米栽種紀事,簡單記錄今年一期的小米栽種,以及部落內的文化成長班課程內容。
˙原產於安地斯山區的紅藜,具有高量人體無法自行合成之必須胺基酸,在原住民傳統中也具有特殊的意義,從嫩葉、幼苗到熟穗都可食用,還可以用來做為釀小米酒的酒麴,在台灣雜糧自給率不到二成的情況下,紅藜的復耕格外有意義。